妻子回来说,今年进了三支老参,已经卖出两只,现下剩的一支,也被钱员外预定了,说是三日后来取。
老板对他摊手,你听见了。
他说他愿意加钱,两倍三倍都行,绝不食言,只求今天能把老参给他。
老板夫妇一口拒绝,说先来后到的规矩不能坏。
他急了,脱口而出,钱员外他昨天才见过,红光满面根本没有生病,我爹是真的病了!
老板夫妇虽有些尴尬,但还是咬死规矩就是规矩,谁先给的定钱,东西就得给谁留着。
他知道钱员外是青垣县里数一数二的名流,家中富裕自不必讲,据说他的儿子还在京中为官,可算是青垣县的脸面了。
他给老板夫妇跪下,他从没跪过谁,阿爹不让,说好结果都不是跪来的,别委屈了膝盖。应家只有他跟阿爹了,就算他身上没有应家的血脉,他也是阿爹的儿子。
老板夫妇还是摇头,让他另想办法。
他皱眉,站起身,出门前又回头问一句——如果今天来找你们的,是比钱员外一家厉害得多的人,你们依然会守规矩吗?
老板夫妇愣了愣,不等他们回答,他已然出了药铺,消失在寒冷的空气里。
阿爹问他一大早去哪儿了,他如实说去了药铺,但没买到药。
阿爹说买那玩意儿作甚,浪费钱,莫听那庸医的话,不过小病一场,等天暖些自然就好了,还说药铺老板没什么错,先来后到本就是规矩。
他没有说话,只是把屋子里的炭火烧得更旺了一些。
他不会等天暖的。
药铺的后半间便是库房,不算大,药材却多,空气里弥漫着混乱的气味,他举着一个火折子,紧张而迅速地翻找。
先治好阿爹的病,回头就算被他打一顿也无妨,只希望念他头回做贼,不要打死他便是。
然而,都还没瞧见老参在哪里,便被老板抓个正着。
该当他运气不好,老板也不知动了什么心思,半夜在楼上睡得好好的,偏又想着库房里有几味药好像入库数目不对,非要过来清点了才能安心。
他背靠着柜子,唯一庆幸的是自己脸上蒙着面巾。
可一条面巾又哪里能阻碍老板迅速认出他呢。
愕然,愤怒,老板厉声质问。
他的心差点从嘴巴里跳出来,只反复说自己是救人,不是故意来偷药,他还把装着钱的袋子放到地上,请求老板把老参给他。
听到动静的老板妻子也跟了过来,见自家店里进了贼,自然也是气不打一出来。见来者是他,更气,两口子顿时将各种平日里忍住不说的重话一股脑地砸了出来。
小小年纪便不学好,可见平日里是缺管教的。
你爹就是个不务正业的东西,也难怪你半夜当贼,有样学样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