笔趣阁

笔趣阁>祖宗基业寸土不让 > 第 20 章(第1页)

第 20 章(第1页)

李贵妃住在承乾宫。

内殿空旷,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:“上个月初七本该大朝,你可知你父皇为何罢朝?”

翊铮摇了摇头,心里不知为何有些不安。

李贵妃讥然一笑:“从庄淑妃生了个丫头片子开始,你父亲大失所望,每年都要选新人入宫。从去年起,就时常有心无力,找了孟冲给他寻访些管用的药丸。孟冲也是个胆大的,不管三七二十一,只要有用,好的赖的香的臭的全往你父亲嘴里塞。前日里不知道是吃了哪里来的什么丹丸,大概是补过了头,□□挺了一夜都没倒,早上朝会时穿不进礼服,只能宣布罢朝!”

她大字不识,当了这么多年主子也依旧言语粗鄙。

可翊铮听来,只觉得荒谬无比——她父皇在还是裕王的时候,就一直温文尔雅、端方持身,这种□□鄙陋之事,以后留下了史书上,可叫后世人怎么评价呢!

但这话从李贵妃口中说出来,却又不得不信,毕竟她实在没什么胆子编排夫君,也没什么必要骗她,翊铮只好问:“那他忽然病倒是怎么回事?”

李贵妃冷冷的笑了笑,眼睛里全是恶意的嘲讽:“挺了一天一夜都没软下来,只好轮着找妃嫔泄火,刚轮完五六个,就说是精神不济、突然就头晕目眩倒下来了,睡了整整一天都没起得来床——八成是要马上风!后来精神稍微好一点,手腕子上就接连生疮,不知道是什么病症,几个太医轮番换着给他敷药呢!”

她语气太过刻毒,和翊铮印象里的柔婉娇弱之姿完全不同,她看了她一眼,心里想怕不是这几年被风头正盛的庄淑妃逼得变态了。

李贵妃浑然不知翊铮正在腹诽她,激动的伸出染了大红蔻丹、戴着彩宝金钏的手,紧紧的拉住她的手腕。在她触及翊铮的皮肤的那一刹那,幻觉一般,久违的疼痛立刻在她胳膊浮起。

她皱了皱眉,没有挣脱,任由她拉着自己,语气热切道:“翊铮,我看你父亲身体越来越不好了,后宫里这些人得意不了几年了!你是皇太子,将来就是皇帝,我是你娘,将来就是太后。你要孝顺我,知道吗!当女儿,一定要孝顺爹、不,孝顺亲娘!我生了四个孩子,最有出息的就是你,我以后只能指望你了,你一定要孝顺我!”

翊铮平静的看着她,那双秀美的眼睛里全是贪婪的光芒。

“我宫里的环佩有孕了,是你父亲四个月前留的龙种,我已经叫太医看过,一定是个男胎!”李贵妃死死拉着她:“翊铮,环佩是个奴婢,什么都得听我的。将来你就把皇位传给这个孩子,叫他当皇太弟,我一定好好教导他,要他孝顺亲娘、孝顺姐姐。将来、将来我们就指望这个儿子了,我们——!”

翊铮面无表情的收回手,注视着捂着脸、鬓发散乱的李氏,大概是她这一巴掌打得实在太用力,她发髻上的步摇都被打得歪在了一边,整个人跌在地上,想尖叫又不敢叫,又惊又怕的瞪着她。

“安安心心等着当你的生母皇太后。”她站在大殿里,半面脸藏在阴影里,在李氏看来大概犹如厉鬼:“百年之后,两宫并尊,我劝贵妃娘娘最好别动什么其他念头,等着安享富贵就行。”

李贵妃捂着脸,哭叫道:“你答应过你父亲的!你别以为我不知道,你在你哥哥灵前发过誓,将来只能传位给秦氏的儿子!你想想你哥哥,想想我的儿子!”她眼里流出刻骨的怨毒:“你敢叫他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,叫你死后人神共诛吗!”

翊铮笑了一下。

“贵妃娘娘,做好你妾室的本分,侍奉好我父皇,叫他龙体早愈。”她弯下身,看着她惊恐的眼睛:“不要再提我兄长,你不配。”

她知道父皇一心求子,但却没料到他已经到了痴狂的地步。

冯保密报,隆庆皇帝除了服食民间房中药、催子偏方之外,还寄希望于巫祷之术,荒唐到甚至在宫闱内用的瓷器上绘制“男女私亵之状”图画。如果不是太祖遗训,他甚至打算着人请来藏传高僧,寻访明妃双修秘术之类的东西。

到了隔年,甚至连高拱也忍不住向翊铮私底下打听父皇的“色痨之症”。她在尴尬之余,只是觉得无奈。高拱甚至还要她时常进言,劝父皇保重身体、修身养性、远离女色,她只好搪塞过去。

开玩笑,谁去劝他远离女人她都不能去劝。那一次在养心殿,皇帝都气得乘了御辇直冲了,她还能怎么去劝呢?

把他最后一点希望掐灭了,她这个皇太子只怕即刻就在覆灭之间。

隆庆六年就在百官对于“色痨”的纷纷议论中开始了。高拱见翊铮百般搪塞,只好转头去指使孟冲。但孟冲与他仅仅是利益相关的合作关系。作为内宦,孟冲一身荣辱全系于天子一人之身,现在皇帝一心求子,孟冲又怎么敢在这件事上去主动劝谏?高拱寻他几次都被避而不见,气得在内阁里大骂“阉宦果无骨气,一味媚上”。后来被孟冲知道了,又在皇帝面前百般上眼药不提。

翊铮有时候也是想不通她父皇到底在图什么,他明明有很多个机会做一个留名青史的明君,可他偏偏固执的认为给秦家留下正统嫡系才是对得起列祖列宗。

在她的记忆中,小时候和兄长还在他面前一同嬉戏的时候,他还是个儒雅高大、风姿翩翩的男人,可是一晃二十年过去,等她某天突然仔细在养心殿打量他的时候,就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,他已经发福而臃肿,脸色因为常年熬夜而变得蜡黄,眼袋和嘴角都因为沉湎酒色而无力的下垂。在一切都欣欣向荣的大周朝里,他好像被时代永远留在了过去,留在了他那个传宗接代、开枝散叶的梦里。

但她父皇纵然有千百般的不是,他也有个心软的好处。到了这个地步,他仍然没下决心收养景王的翊钦或者哪个年幼无知的儿子,然后为她制造一场离奇的暴毙。大概是三位兄长和翊镠的接连离去,摧垮了他那点慈父心肠。也可能是她和兄长长得实在太像,而他又曾在她早慧的兄长身上投入过太多的感情,以至于每每看到她,总会陷入回忆,憧憬着兄长如果还在世,将会是何种风姿。

因此翊铮发誓,要让她父皇在位期间,活得平静而安逸。

他不愿搭理朝政,我便勤勉监国;他喜欢窈窕女色,她就对他广纳妃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甚至扣下了许多言官的奏折,不使他为此烦忧;他想在本纪里留个好名声,她就一力促成“隆庆开关”“再下西洋”“缴倭寇、退蒙古”等足以在周史上记上浓墨重彩的一笔的诸多大事。

翊铮想,他应该已经十分满足。

隆庆六年正月下旬,隆庆皇帝再次病倒,腕上热疮复发,经御医诊治后略有起色,闰二月恢复大朝会。

翊铮奉旨觐见时,在养心殿外竟见到了脸色疲惫的高拱。印象之中,高拱一直是雷厉风行、精神奕奕的,就连在内阁里摔本子把下属骂得狗血淋头的时候,也是声如洪钟、中气十足,几乎没见过他这样神色疲倦、脸色苍白的时候。

翊铮与高拱见礼,不由得多问了一句:“中玄公可要注意保养身体。”

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

最新标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