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年早就料到了这结果。
“陛下,若是此时当真要定罪的话,就连着臣女一起吧,放粮的事臣女也曾参与其中。”
她俯首跪地,手上却传来了凉意,一枚黑子落入了她的手中。
天子睥睨着她,从容开口:“朕给你这机会,你要是赢了五皇子,此事尚有转圜余地。”
沈年看着面前的死局无从下手,就算是拼命挣扎但还是败局已定。
她咬咬牙,兵行险招,只身入局。
盛彦手执白棋,眼看着就要落子,他却抬手认了输,当真叫人琢磨不透。
皇帝抬眼看了看棋局似乎了然于心,天子一言,驷马难追,他却偷奸耍滑,只免了她的罪。
沈年气得不轻却又无可奈何。
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,她向来是如此,他在宫中讨生活本就不易,她怜惜他也无可厚非。
她理了理裙摆,解下身上的斗篷罩在他身上,在盛渊身旁直直地跪了下去,可把一旁的老太监吓得不轻。
这可是沈家唯一的嫡女,沈氏宗族里年纪最小的姑娘,全家上下都疼的跟个宝贝疙瘩一样,听闻身子骨还不好,要是进了趟宫就落下了病根子,沈家举族可都不是好说话的啊。
盛渊不知是跪了多久,神智都有些不清醒,只知道一个劲儿地冲她傻笑,和平时狡猾的模样判若两人。
可喜的是她赌对了,皇帝身边的内侍将她扶起,连带着也赦免了盛渊。
盛彦从宫中走出来,他踩着皑皑白雪,果真是应了那句“公子世无双”。
沈年微微福身,这次她欠盛彦一个人情,从前迫害她的事也就不再计较了,日后不再见面方才称了她心意。
她赶在宫门落锁的最后一刻钟回了府,沈忠夫妇对宫中的事都略有耳闻,见她安然无恙地回来才算是放心。
这一日发生了太多事,仔细算来自打来了这儿,就没睡过一次安稳觉。
沈恒安住在府上也有些时日了,他似乎每日都捧着一本书,小小年纪却如此少年老成。
就连前些时候宫中娇蛮的四公主射伤了他的脸,他也只字未提。
沈年走进他屋里的时候才觉着他屋中的灯火要比旁人屋中暗上些许,估摸着是下人捧高踩低,阳奉阴违。
烛火摇曳,他依旧是在读孙武的《孙子兵法》。
今日沈方闻军中事务繁忙,沈恒安没地方问,就只能一遍一遍地读。
“阿姐,‘利而诱之,乱而取之,失而备之,强而避之’是什么意思。”
“就是‘敌人贪心就用小利来引诱他,敌人混乱趁机攻击他,敌人实力雄厚就要谨慎防备,敌人强大就避其锋芒’的意思。”
“世间法则,都是如此吗?”
原先低头捧读的他忽然太去偷来问她,沈年只是细声解释着。
原是为他解惑,不料沉吟片刻却让沈年自己心中豁然开朗。
时间法则可不就是如此吗,再困顿的事,也有柳暗花明的一天——
既来之则安之,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。她总会找到属于她的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