视线一转,惨死的优僮已经不在榻上。回忆起方才骇人的一幕,她真实地感觉到一双无形之手正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,就像她掐住优僮那般,迫使她无法正常呼吸。
“阿玉、阿玉……”她呼唤着侍女,恐惧到全身颤抖痉挛。
她拽住阿玉的手臂,急促不安地喘息起来,无力地伸展着手指,仿佛要抓住某样东西。
“主君尽量平复情绪,不可用力大喘。”太医急急嘱道。
真珠缓缓镇静下来,阿玉的手臂亦被掐得乌青,愣是没有叫喊一声。
“他想活着,我也想要他活着。”真珠喃喃道。
陆遥雪离她近,听得清楚,将一件外袍搭在她肩头,轻声道:“主君病得很重。”
真珠闭着眼,汗水从额角、眉骨、耳畔不断流下,阿玉取绢巾细细擦去。
“妾人叩拜殿下。”
真珠双目大睁,惊慌问道:“谁、谁在那里?”
那妇人哽咽道:“妾人曾为主君乳之。”
她闻声望去,隔着粗绫银花挂帘,一位深衣妇人躬身举案,趋步上前,跪在一侧。
“是乳媪秋娘?”真珠疑是听差,久久不敢相信。
“是。”
真珠急道:“秋娘上来,孤想见见你。”
侍女掀帘,秋娘托案进来,端起那碗药,递到阿玉手中。
真珠饮了药,扶碗道:“你回故乡后,孤几度派人去寻,皆无消息,究竟发生了何事?若是遇到难处,不要隐瞒,一切有孤为秋娘做主。”
“妾一切都好,并无难处。”秋娘谢过,突然正衣,对真珠稽首大拜。
如此大礼令人费解。
真珠看陆遥雪一眼,陆遥雪亦是茫然。
真珠虚扶她一把,“秋娘曾为孤哺乳,相当半母,不必行此重礼。”
秋娘眼中含泪,“妾人君姑病重,贵嫔准假回乡视疾,如今君姑已无大碍,妾人便于今日赶回宫中复职。家人无恙,妾人也无甚难处,只是……”
秋娘顾盼左右,见伫立之人皆为贵嫔爪牙,顿觉主君处境堪忧,心中顿时凄然,泪眼婆娑道:“只是主君痼疾如此之重,又无药根治,每到发病便要生捱苦痛。主君尚且年少,长此下去可怎生是好!”
真珠道:“春夏交替,最易发病,秋娘不必忧心。”
乳媪口中应是,面上仍浮忧色,但因贵嫔耳目在,不敢逾矩上前,只得伏在地上,“主君务必保重玉体!”
真珠一笑,“太医在此,不会有大碍,秋娘尽可宽心。”
“是……”秋娘觑了眼帘外宫人,双手绞来绞去,“可妾人,妾人……”
她似有千言万语,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。
茹氏见她吞吐支吾,面露不悦道:“乳媪也见过大王了,退下吧。”
“是,妾人失礼了。”乳媪伏地告罪,眼泪一颗颗砸落下来,“主君吉期在即,妾人应为主君欢喜才是,却在主君面前长泪潸潸,实在不该。”
欢喜是好事,然而秋娘看上去不得燕誉,反而神色哀戚,心事重重。
真珠满腹狐疑,将药碗递还到破阵手中。
“小心。”陆遥雪乍然惊呼。
破阵接空,眼睁睁地看着药碗凭空坠下,碎在地砖上,四分五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