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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阅读55(第1页)

“来一局?”我:“小人只是山贼不会下棋这般高雅的活动……”虽说这个世界和我原本所在的世界完全不在一个时空,甚至这里连地球都不是,但二者还是有很多相同处。比如山贼抢亲。比如封建帝制。比如围棋。活在封建帝制下,父母早亡无法接触文人玩艺的山贼闻人钟自然不会下棋。但我会。前世在那张病床上,我为数不多的乐趣恐怕就是下棋。十五岁那年趁着手术前难得的悠闲时光,还代我姨母家的表哥去参加了区里的围棋大赛,给他的展览台上添了座银奖。没拿到金奖的原因是表哥也没想到我能下到这个地步,为了不引来太多关注,被识破我是用的别人的身份,他让我放弃了最后一战。其实也不得不放弃。毕竟我连支撑着身体去领奖杯都没有了,从赛场走出来后身体就极速恶化,直接插着氧气管子送进了icu。表哥本来就与我有五分像,戴了口罩去领奖,谁也看不出差错。手术结束后,麻醉劲儿没有完全过,我妈握着我的手,半跪在推车边,流着眼泪怪我,为什么一定要强撑去下那劳什子棋,耗费精力对旁人来说睡两觉就好,对我而言意味着一睡不醒。我伸出枯瘦的手,摸摸她沾满泪水的脸庞,然后说,我错了。日夜轮转,暴雨艳阳,花开了又谢,谢了再开,变迁的时光里,始终陪伴我的只有膝上这方寸格局,黑白两色交错,却有自在天地。我疏于此道多年,一直克制着自己扮演好闻人钟,方才见他左右手博弈,倒是勾出了我的瘾,故出神凝望许久,不过就算如此,我也还是闻人钟。闻人钟不会下棋,我也不会。我不再看棋盘,对方也不强迫我,只颇为遗憾地收起了棋子,玉石碰撞的声音乒乒乓乓,给我以怀念之感。他又微笑着说:“神使现在还宿在二皇子府上?”我点头,他拎着棋篓看了看,忽手一扬,把所有的棋子哗啦啦都倒进了水池里,惊得里面的鱼群纷纷逃窜,动静大了些,先前那出来招呼我的大汉立刻从帘帐后现出身形,警惕地观望着我们这边的情况。“神使自然有自己的安排,但我还是建议尽快从二皇子府上搬出。”男子漫不经心地,“免得牵连进去。”我过了好一会儿才说:“太史大人,您对眼下京城的局势有何评判?”“评判?没有评判。”水池波纹渐歇,他白发玄衣的影子倒映其中,与上次在茶楼所见时一般的清俊优雅,男子又笑着望向我:“我只是偶然习得玄术,偶然……像今天一样,得到倾听天意的机会,至于我个人的意愿,在天意面前是最渺小,最无从提起的。”我说:“置身人潮,谁能超然于外?大人方才让我不必推避,大人何尝不是一样的道理?”他笑起来:“神使还坚称自己是山贼吗?”我顿住,失笑,他从自己宽大袖袍中取出一枚烤得裂开的龟甲,递给我,我一头雾水地接过,在他鼓励的视线下翻看几遍,盯着那些裂纹,迟疑地说:“龟甲也能烤来吃吗?”“凡人要靠种种手段,在无数机缘巧合下才能窥得半点天机。”他拿回龟甲,手指轻轻抚摸过裂纹,“在上天眼中,我们的行为大约就真如儿戏——时候也差不多,神使在我这里用顿便饭吧。”

午膳是烤王八。魁梧大汉送饭上来时,嘴角仿佛在微微抽搐,一声不吭把吃食放我面前,我揭开盖子,盯着那死不瞑目的乌龟也是久久无言,而对面,男子用的却是清汤豆腐,水煮白菜,他怡然自得拿起筷子:“神使趁热吃。”我:“……”我把那盘菜推远些,直接说,“大人需要我为你做什么。”“我不需要神使为我做什么。”他送了一勺豆腐入口,缓慢咽下后方道,“天意便是让我辅佐神使,我更想知道,神使需要我做什么,神使昨日没给我答案,今天会有变数吗。”昨日我出门本是想打听太子的行踪,却在半途被之前有一伞之恩的白发杀马……白发男子拦住了,我表示马上就近去给他买一把,被他婉拒,于是顺理成章地,我请他吃饭以偿恩情。等菜上桌时,他若无其事来了一句:“神使真是年轻啊,我原以为会是更年长的人,没想到是这么英俊的少年。”我:“……?”他淡淡地笑着:“现在才说未免唐突了些,在下李严,在京中太史局领了个闲职,整日无事,也就占占星,推推命数,数月前卜得一卦,心中早有忐忑,幸好赶在大变前终于找到了卦中的人。”“虽不比神使日理万机,所幸在京城这巴掌大的地方,我也算能起到些微末作用。”说着,他施施然拂袖起身,向我深深一拜。“李严愿为神使大人驱使。”能想象我那一瞬间的感受吗?姬宣说他与谢澄两情缱绻所以要杀了袁无功跟我一道私奔……都不会给我这么大的冲击。我故作镇定:“抱歉,你好像找错人了。”换回鹦鹉外壳儿的玄凤就在这时从窗外飞了进来,不计前嫌地站在我肩膀上,熟稔地拿头顶我脸庞,然后说:“钟儿!瓜子!剥!钟儿!”李严感动地:“啊,这莫非就是神鸟?竟能口吐人言,果然非同凡响!”我:“不,它能说话是因为它是鹦鹉……下去!”玄凤跳到桌子上,非常人性化地白我一眼,自己蹦到瓜子盘边上,叼着一颗嗑了起来。李严鼓掌:“非同凡响,非同凡响!”我想把玄凤从窗边丢下去。好说好歹才把他送走,结果分别前,李严又握着我的手,邀请我第二天去太史局和他再叙,我非常努力地拒绝着,可他那头白发实在是太过显眼,世外高人的气场拉满,我们在大街上拉拉扯扯,路人都聚成团开始窃窃私语起来:“那人看着年纪轻轻,竟然一头白发!”“我听说太史令大人今年不过二十多,也是一头白发,仿佛是因为推算天机过度损耗了寿元……”“开什么玩笑,太史大人怎么会在这种地方!不过另一人是谁?”我屈服了。哪怕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山贼,也不如这位清高出尘的太史大人不要脸。“……其实神使大人可以换一种思考方向。”李严拿起绢巾擦嘴,笑得十分具有蛊惑力,“只当是多了一样趁手的工具,需要我的时候,我必会为神使大人赴汤蹈火,不需要我,我也绝不会来打扰。”我麻木地说:“你现在就很打扰。”李严笑着问:“神使真的不需要我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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