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岁司老爷送了她?一副字帖,她?得了空便会临摹,如?今写得字倒也能看,便打算给司玄知回上一封。
砚台里的墨已研好,沈杳取了笔却未去沾墨,不自觉的将笔头咬在嘴里,蹙着眉想着自己要说的话。
三年,说长不长,说短不短。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,又好像发生了许多事。
沈杳突然不知该从何说起。
思索良久,沈杳才下笔写到?:
「玄知哥哥,见字如?晤,展信舒颜。
一别三年,甚是挂念。」
才写了两句,觉得文绉绉的紧,实在不适合自己的作风,干脆直接写到?:
「司爷爷去岁得了株新茶花,说是你托人从金陵送回来?的。秋日时司爷爷邀我去赏花,洁白的花瓣上透着一丝红,煞是好看。司爷爷说,那?花的名儿叫“抓破美人脸”,倒是贴切。
玄知哥哥可还记得村头的那?颗老梨树?往年的春天,会绽放一树的白,算得上是一道美景。可今年年初,一道雷劈在了老梨树上,它以后再?也开不了花了。
咱们?村里,能在冬日里种出夏日的时蔬,就像黄瓜那?些。可惜金陵离得太远,蔬菜放不住,不然在冬日时也托人送些去与?你尝尝。
对?了,玄知哥哥还记得大黄吗?
前些日子它被隔壁村的一条黑狗拐走?了,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?,难过的哭了好几天。好在后来?它自己回来?了,带着那?条黑狗一起回来?的。不过小黑挺惨的,天天被村里别的狗追着好一顿打。]
沈杳洋洋洒洒的写了大半页的纸,最后一看,尽是些琐事,忙停了笔。
想了想,最后又添了一句「大柳村一切安好,也祝玄知哥哥安好」
沈杳本是想写我一切安好,觉得有些不好意?思,便写了大柳村一切安好。
大柳村里,有她?。
吹干信纸上的墨汁,再?小心折好装进信封里,便起身去了司家,将信交给了司老爷。
信是两个月后才送到?的金陵。
收到?信时,司玄知少有的弯了眉,嘴角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?。
展开信,并不工整的字迹映入眼帘。看到?信的开头写着:玄知哥哥,见字如?晤,展信舒颜。
司玄知的眉眼,又弯了些。
再?往下细看,写得是村中一些琐事。虽是日常琐事,司玄知读了,心中是暖的。
那?丫头还是如?从前那?般,喜欢同他讲着一些生活中的点滴。他还记得,有一回说到?气愤处,那?丫头的小脸气得一鼓一鼓的,好笑的紧。
信的最后,她?说大柳村一切安好。想来?她?也是安好的,如?此?便好。
一封简短得不能再?简短的书信,司玄知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,才小心翼翼的收起,放进墨色的精致锦盒里。
坐回到?书桌前,推开窗户,入眼的是墙角处的一株芭蕉。大柳村的老宅院子里,种的是玉兰花。幼时他教杳杳认字时,除了冬日,杳杳总是让他把?窗户打开,说是玉兰清雅,看着让人心情舒畅。
那?丫头,总是一堆理。
忆起沈杳,司玄知又想到?这几年在金陵,与?他人都不甚相交。他想,他是个念旧的人。思念祖父,思念大柳村,还有那?个天真灿漫的小妹妹,亦是知他懂他的好友。
想到?沈杳,又想到?送信的人还在驿站,司玄知起身出了门,打算买些礼物让人给祖父与?杳杳带回去。
六月的金陵,热气过甚,却阻挡不了世家子弟与?孩子们?的热情。
青石拱桥下,一艏画舫船穿梭而过。舫内的人正吟着赏荷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