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晚,谢崇玉守在她的门外,说了一夜的话。
她倚着门,也听了一夜。
那些话毫无章法,断断续续,但是谢崇玉一直没有停下。
他咳得越来越频繁,语调却始终柔和。
天色渐明之时,几道黑影掠下,跪在了他的身边,低低地说着什么。
谢崇玉沉默了许久,扶着门框站起了身。
顾皎撑着已经发麻的腿站了起来,走到了窗前。
她看着他步履不稳,差点倒下,又被身边的人紧紧扶住。
“皎皎,”他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,“其实我还有许多话想要说给你,可我也知道,不论我说什么,你大概都不会想听了。”
“我只求你一件事,我求你,你可以恨我,却别怀疑我待你之心。”
“谢崇玉是个混蛋,但对你……他从未有过一丝假意。”
顾皎咬住了衣袖,咽下了那些几乎要压抑不住的情绪。
“皎皎,我该走了。”谢崇玉将头抵在门上,哑声道。
“如果,我今日没能走出帝京……那你可以不可以,少恨我一点?”
顾皎终究是打开了门,在谢崇玉转身之后。
她远远地看着他消失在白茫的雪地之中,直到地上的痕迹快要被新雪覆盖,忽然觉得很是疲惫。
天边已经泛起浅浅的鱼肚白,顾皎独自离开了顾府。
上元节未至,那棵有着树神庇佑的神树周围空落落的。
她站在树下,在挂得满满当当的“姻缘牌”中,耐心又执拗地翻找着。
谢崇玉有意将那木牌系得又高又紧,但若是有心想解,其实并不费力。
所以顾皎最终还是取下了它。
然后……埋在了树根处。
她不信神鬼之说,就算谢崇玉挂得再高又如何呢,他不还是走了吗?
……
顾皎睁开眼,视线再次落在了衣袍之上,而后轻轻叹了口气。
那一日的做法,的确是带了几分赌气。
虽没想过再去取回,却漏了宁斐之。
他怕是猜到了她会后悔,所以才在她走后又将东西挖了出来。
她几乎可以想象出他当时会是怎样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。
有这样一个好友,真是想装傻都不行。
——
北苑,顾青行说罢后,君臣二人无言了片刻。
许久,君珩先开了口:“左相是在怪朕?”
他下旨那次,是特意支开了顾青行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