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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3侮辱(第2页)

那声音堆积起巨大的声浪,在大厅中四面回荡,震得容钰耳朵嗡嗡作响。他跨进大堂,只见满堂刀光剑影,铁铠重剑的侍卫们分列两旁,为自己分出了一条通路,像道铁壁纵贯在面前。江城的贵族们都在这里了,武者们都被卸了刀剑,华衣家主们面色阴沉,把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,沉默地彼此对着眼神。

容钰面无表情,在众人的注视中穿过大堂。铁壁的尽头是一张长桌,一位白发苍然的老者独坐主座,见到他就缓缓撑桌站了起来。

容钰知道这位便是江城原氏城主,长者为尊,容钰微微一垂眼帘,便算见过了礼。

老者神色惨然,没有说话,只是轻一摆手。陈少钧便击掌为令,“啪啪”两声,刹那间满堂沸腾,礼乐大起。侍卫们押着几位家主鱼贯而至,捧上了各色礼盒。当头盒子中是一套武者仪服,铜甲褐纹,以狴犴为饰。这是家族里掌权人最正式的仪服,通常都是家主大典所穿,代表着一城最高权柄。江城拿这样一套仪礼出来,便是要将兵权完全交托。容钰冷冷一瞥,见得几位掌权家主或是幼龄少年,或是素衣遗孀,心中不由一沉。

这几位,便是陈少钧扶持起来的新家主了。

陈少钧下手确实是快准狠,杀掉实权家主,再掐住自己和原城主这两个要害,其他人投鼠忌器,又没个威重的统领,自然乱成一团,老老实实叫他占住了大权。这么大一个城,人事何等繁杂,他能在短时间内迅速决定何人该杀何人该留,显然平时也是下足了功夫。上一世只知道江城叛出九邦,被大哥一举镇压,如今看来,隆王肯定早就对江城动了心思,只是这一世被自己占了先机。

可惜占了先机也没用,自己空有圣旨,却无实权,隆王只需派个心腹,就能把自己捏在掌心。

容钰越想越心冷,按着仪服半晌不语,陈少钧便哈哈一笑,道:“殿下何必迟疑?九邦的全境督护,连小小江城的兵权都接不起来吗?”

他一边说,一边自容钰身后伸出手,将仪服中的大氅一抖,披在了容钰身上。大氅华贵宽大,里面要配上护甲把身形垫厚实,才能穿得威武有气魄。容钰只一身薄丝绣袍,大氅一披,上头露个脑袋,下头盖到脚底,十足像个偷穿大人衣裳的小孩子,陈少钧忍不住又是一笑,搂着容钰的肩道:“殿下——还是得多吃点东西才能长得高。”

他半推半扶,直把容钰送到大厅长桌的主位上,红木椅一拉,将容钰按坐下来。长桌上已经摆满了各色酒菜,陈少钧自己坐在容钰身边,微一点头,侍卫们便押着江城家主们上前落座。众家主或是年纪尚幼,或是没了心腹手下,此时皆是面容惨淡,悲愤难言。陈少钧便第一个满斟酒杯,团团敬了一圈,沉声道:“翎王既已接了兵权,陈某以后和诸位,便是同僚了。叛军驻扎在枯雀林,五百里外就是战场,隆王殿下独木难支,还要靠大家共守边疆,为帝国护火。招兵令已发,请各位回去多多催促。”

他说完将酒杯一饮而尽,“砰”地一声倒扣在桌上,抚肩四下又行了一圈礼。众位家主一时沉默,齐齐望向了城主原初鹤。

原初鹤惨然一笑,拿着酒杯起身,哑声道:“江城兵权已交,大家唯翎王殿下马首是瞻,陈将军请与翎王商谈罢。”

他说着,双手微颤,将酒杯一饮而尽。翎王虽然年小势弱,可再怎么说也是帝国皇子,眼下虽然落在了隆王手里,将来却或许有翻身之时。他这样说便是在给容钰表态,愿意全力支持,以求容钰将来和隆王一争高下。可他赌的是未来,压力现在却全挪到了容钰身上,众人一时瞩目,陈少钧便语带威胁,笑道:“翎殿下年纪尚幼,城主这么早交权,别吓坏小孩子。”

他话音刚落,容钰突然自大氅中伸出手,拿过面前酒杯一口喝干,“砰”地一声扔在桌子上,冷冷道:“准了,诸位去招兵吧。”

大厅内立刻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。陈少钧面色一沉,没有说话。

江城刑狱。

“砰!”

半空的酒杯倒扣在木桌上,酒水淅淅沥沥,洒了一地。

胖狱卒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,红着双眼,扑到墙角馊桶扑簌簌尿了一泡。沉重的钝痛直冲头顶,在他脑门顶崩崩乱跳。火光闪动,把他的影子投映在石壁上,扭曲庞大,疯狂地舞动着,一会儿像个大肚子婆娘,一会儿像那个细胳膊细腿的小贱女人。

贱女人。欠揍欠收拾的小贱女人。胖狱卒喃喃自语,糊糊涂涂地撞着冰凉的石壁。酒意上头,让他的脑袋膨胀,一阵热一阵凉地,交替闪现着统领严厉的警告和女人雪白的脸蛋。他想一会迷糊一会,想得神魂颠倒,不辨西东。等外头传来值守狱卒离开时哗啦啦锁铁门的声音,他就跟听到命令了似地,跌跌撞撞直扑了出去。

拖拖拉拉的脚步声在地道里响起,昏暗的廊灯下,胖狱卒的影子在墙上拖得老长。

五娘靠着墙正打盹,听见声音心中一凛,猛地起身道:“有人来了!”

安平沉声道:“过来我这里。”

五娘心慌意乱,连滚带爬地跑到安平身边,拦腰紧紧抱住了他。狭小的牢房里一片昏黑,火光黯淡地透进铁栅栏,照出了走道里胖狱卒的身影。五娘心惊胆战地看着影子一点一点靠近,寒意也一点点跟着蔓延过来,让她抖得厉害。她使劲往安平怀里钻,可是年轻武者手脚被缚,给不了她能藏身的怀抱。她浑身哆嗦,忐忑不安地抬头看向安平,看到对方紧紧咬住牙关,神色冷峻,直视着牢门。

牢门开了。栅栏后露出半张赤色肿胀的脸,恶狗一样咻咻地喘着,眼神雪亮。他太醉了,醉得腔子里只剩把邪火,扎簇簇乱烧,一跨进牢房,就张开大掌向五娘抓了过来。

五娘撕心裂肺地尖叫出声。

男人油腻的大手像铁钳一样,狠狠扭住了她的肩膀,将她拖到了牢房中央狭小的空地上。臭气熏天的大掌贴近,在她手臂上狠狠掐拧,留下一片血痕。五娘全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倒竖了起来,她嘶声尖叫,瞪大血红的眼睛,咬牙切齿地扭着胳膊挣扎,可这样的扭动反而让男人更兴奋了,男人污言秽语地乱骂着,一低头,扯开了她的上衣。

五娘脑袋里霎时一阵晕眩。

她的心沉重地跌了下去。男人狠狠掐着她的胳膊,抓着她头发往地上撞,疼得她泪水夺眶而出。她眼前一片混乱,听得满耳哗啦啦的尖利声响,隔了许久,才明白过来是安平在挣扎和咆哮。她想大吼让安平不要看她,可一开口,满腔的血都涌了出来,呛得她一阵窒息。男人臃肿的笑脸扭曲如蛆虫,在她狭窄的视野里晃动着,她受不了地尖叫,随即却被男人一拳狠狠击中腹部。

五娘翻肠搅胃地呕吐起来。一阵剧烈的震颤掠过她全身,眼前血光一片,无尽的红中又有道道亮光,闪现时头脑和视线全都一片空白。她被按住了,咬牙切齿,神志错乱,身上到处都疼得要命。

男人像只戗毛疯狗一样哈嗤哈嗤地喘着,突然兴奋无比,抬掌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。这疼痛反倒激怒了她,她一点都不害怕了,却从骨子里滋生出一股疯劲,她抓挠,蹬踹,撕咬又嚎叫,拼了命地扑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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