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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章 贱奴庄蹻博取自由（第1页）

屈原将庄蹻带回客栈，替他包扎好伤口，给他吃了一顿饱饭，又命宋玉到集市上给他买来一套冬衣，将他身上的兽皮换下。流亡多年的庄蹻终于恢复成常人模样了。

四人盘腿而坐，围着一个火盆取暖。

“庄蹻哪，一别数载，你为何会沦落到齐国奴隶市场上来了？”屈原满心关切问道，“我已花重金为你赎得自由之身，今日你能为我们说说身世么？”

庄蹻陷入久远的回忆中，良久之后，流着热泪向屈原说起往事：“庄蹻童年时，家母就曾跟我说过，她原本是越国人氏，家住会稽山下若耶溪畔，父母早亡，小小年纪便流落荒野，后来被一户善心人家收作养女，将她带入姑苏城，在城里度过几年好日子。可惜好景不长，后来楚国大军打败越国，杀死越王无疆，攻破姑苏城，所有人都惊慌逃窜了，唯有家母坚决不肯逃走，因为她举目无亲，天下之大，却不知逃往何处，便独自在姑苏城内留了下来。姑苏城破之际，她本想自缢身亡，好歹也要死在故土上，不料却被楚军

中一位粮草押运官救了下来，藏在粮车中，悄悄带回了郢都。后来兵部上官大人发现了副将偷运越女，便以触犯军规且通敌叛国等罪名罢黜了副将，将他逐出军队，贬为奴隶，副将被发配到朝中贵族靳尚领地上当家奴。家母为了感激这位副将救命之恩，就在他被贬为奴隶时以身相许，这位副将就这样成了家父。其实，家父乃楚庄王之后裔，后来家道中落，便去投了军。家父被贬为奴隶后，带着母亲经年累月在靳尚封地上做牛做马，后来生下了庄蹻，还有一个妹妹叫庄蝶。庄蹻七岁那年，全家人没粮食充饥了，家父向家兵主将借粮时发生口角，被家兵主将活活打死。庄蹻实在气愤，趁夜潜入主将帐内为父报仇，亲手杀死了主将。那时我年纪尚小，闯此大祸后不知如何收场，只好逃出封地，四处流亡，家兵们穷追不舍，一直将我追到巴山一带。当时，幸亏苍天眷顾，让我遇到一位老先生，老先生将我带回巴山深处藏起来，给我吃穿，教我识文断字，学习兵法，还教我一些武艺。后来，老先生听闻乐平里有一位青年常年在山洞中读书，颇为敬佩，便带着我去给这位青年送书。正是在那个读书洞里，庄蹻初识了先生。”

庄蹻已经泣不成声，继续说道：“再后来，老先生身患重病，溘然辞世了，我独自在山野潜伏多年，靠捕野兽采野果为生。实在想念家母与妹妹了，便悄然返回封地去寻找她们。不料，我刚返回封地上，还没见到家母与妹妹，便被家兵发现了，趁我不注意时上百名家兵将我擒获了。那些家兵本想将我押送给领主领赏，不料在途中遇到一位齐国商人，这位商人见我身材魁梧壮硕，料定能卖个好价钱，便悄悄给家兵主将塞了五十两银子，家兵主将便将我当贱奴卖了。而后，齐国商人便将我押运至此处，已经将我放在奴隶市场上卖了三天三夜了…今日先生却出一千两白银将庄蹻买下，那位齐国商人足足赚了九百五十两哪！”

三人听庄蹻讲完身世后，唏嘘感慨，既同情又悲愤。

“贤人虽有道，而遭淫乱之世矣。”屈原感慨道，“庄蹻哪，你英勇仗义，没想到却有着如此凄凉之身世。今后不要再四处流亡了，跟随我们一起出使临淄吧，你也是楚人，即便大王知道了也会乐意。只是，别再暴露你手臂上那个奴隶火印，先将它隐藏起来。”

庄蹻听到屈原要收留他，伏地而拜：“受先生屡次搭救，贱奴庄蹻空有一身蛮力，却不知如何报答先生！”

“天地既立，人生其间，只有善恶之分，并无贵贱之别！”屈原扶起庄蹻安慰他，“孟子有言，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，必先苦其心志，劳其筋骨，饿其体肤。若能处卑而不以为恶，居危而不以为薄，贱而好德，贫而有义，有朝一日必有尊贵之位也，你手臂上那个奴隶火印便不消自除了。”

庄蹻哽咽着：“先生哪，庄蹻今生，还能奢望出头之日么？”

“富润屋，德润身，高尚其志，不降不辱，何必着青紫之贵服？况乎舜发于畎亩之中，管夷吾举于士，孙叔敖举于海，百里奚举于市。高矣，何必凌云而蹈霓乎？深也，何必洞河而沦海乎？若你能以这些先贤为楷模，能屈能伸，知耻而奋发，凭借一身本领终能成大事。你就别担忧了，只管安心留在我身边吧，日后定有机会让你为国建功，为民立业！”

“先生之恩德，庄蹻铭记五内！庄蹻愿誓死追随先生…”

屈原握紧庄蹻的手，郑重嘱咐道：“从今日起，你就要自我主宰命运了！好生休息吧，明日一早我们便赶赴临淄。”

庄蹻点头领命，垂泪起身，蹒跚往卧榻去了。

次日一早，屈原率领使团离开?城，冒着碎雪朝临淄奔去。

从此，屈原身边多了一位奴隶，一位为自由而奋斗的奴隶。

呜呼，

出生卑贱又如何？

天也悠悠，

地也悠悠，

赤胆忠魂闯九州。

雄才大略知多少？

一代风流，

万古风流，

为报苍天争自由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