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进门那刻,虞怀苏便站了起来,一身发白的布衣在梅花中显得陈旧。久等太子半晌,不免有些坐立难安,而他终于出现了。
他身着朱红色华服,冠上饰以珠宝,日光下折射奇异光彩。这般华美衣冠穿在他身,都变得收敛了。
她赶忙上前行礼:“太子殿下,是民女不懂规矩,误了进宫作画的时辰。”说着便跪在了他面前。
他垂眸看着脚边之人,跪在地上如同一堆雪。明明该是惹人生怜的,可他只想捏碎这堆雪。
他撩袍蹲下,抬起她的头,打量着她静水般的神色。她撑在地上的手捏成拳头,眼中闪过一丝惊惶,原来她的静是有破绽的。
高廷轻勾唇角,笑得意味深长,而这抹笑容在虞怀苏眼中却是可怖的,仿佛饕餮猛兽饱餐前的神情。
她有些害怕,想要退缩,却退无可退。
高廷见她害怕,便心满意足的放了她,朗声道:“昨夜除夕,宫中大摆宴席通宵达旦,今日贵妃自是劳累,陛下已准许你改日再行作画。虞画师,你又何罪之有?”
她连忙叩首谢恩:“多谢陛下,多谢殿下。”
高廷站起来道:“起来吧。”
“是!”虞怀苏也站了起来,在他面前颔首而立,不敢抬眼乱看。
“此后三日皆在休沐,无需上朝。”
“是!民女有一事想要请问殿下。”
他有些意外,瞥她一眼道:“讲!”
虞怀苏始终低着头:“民女想问,是不是为贵妃娘娘做完美人图便能返回家乡?”
他冷笑道:“你还是想想如何画的让陛下满意吧!”
高廷拂袖离去,没有给虞怀苏留下再说话的机会,他也不想听她再说什么,无非是想要知道何时才放她出宫。
放她出宫之事,轮不到他做主,全凭皇帝心意。
虞怀苏望着太子离去的背影,倍感失落和苦闷,她在此处惊惧交加苦等半日,以为自己耽误了给贵妃作画,抱着必死的决心等他回来判决。
原来她的惊惧竟这样可笑,皇族们推杯换盏筵席尽散之时,她还以为是自己耽误了时辰。然而这并非是她能左右的,眼下她该想的是如何度过这漫长三日,身在陌生的太子府,如何能自如得了!
再等上三日,她画完美人图才能出宫,与老师和喜妹几人团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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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膳时,太子并未出现,虞怀苏独自在膳厅吃饭,她吃的很快,害怕太子突然出现。
高廷昨夜参加宫宴,又半日未眠,他早累坏了,全凭意志清醒回到太子府,此刻正好好睡着,根本醒不过来用膳。
晚膳时,虞怀苏特意问了轻水太子的情况,轻水告诉她太子仍在安睡,她才无所顾忌的来到膳厅。
可当她进门那一刻却愣住了,桌前坐着的正是高廷,双目清明得不似刚醒之人,换了一身月白色云锦常服,是朗月般的一个人。
她心底无数次告诉自己逃走,却被理智捆住了双脚,一步也不曾挪动。她站在门口躬身行礼:“太子殿下……”
高廷捏着银筷,夹起一片藕放入碗中,轻应了一声:“虞画师,请入座。”
虞怀苏自知身为平民,岂能与当今太子同饮同食,低头道:“我一介民女岂能同太子殿下同坐!民女还是等殿下用完再来吧。”
高廷抬眼睨她一眼,皱眉道:“坐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