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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（第1页）

咆哮的河神

凡河必有神，信仰在上，何惧远方……

第一章（1）

晓风的祖上本是桐柏山南麓一老渔民，追寻河神的踪迹，一路东下，几经辗转，追到淮河入海口的将军岛，河神的影踪神秘地消失了。

祖上坚信河神就在附近，于是陈家便在将军岛定居下来，以捕鱼、摆渡为生，继续寻觅河神的影踪。

寻找河神的事到父亲这一代好像渐渐淡化了，偶尔听父亲谈起，但孩子们已经把它当作故事来听了。

母亲讲故事常常忽略时间，她会直接讲故事，但唯独这一件事时间记得很准，因为这一年晓风出生。

那年夏天，天气反常的热，田地里布满了裂缝，禾苗全部枯死；河床都干裂了，不再有哗哗的流水声；水蒸气刚到半空中就干掉了，不能变成雨滴降落人间。船儿搁浅沙滩，鱼网散披船头，靠水生存的渔家人，为求续命，涌向冒火的田野。

正当这满眼悲惨而又可怜的景象令人滴水如命时，忽然，满天乌云翻滚，雷电交加，继而大雨倾盆。雨一下就是三天三夜，庄家被淹，房屋倒塌，大船冲上河岸，小船高挂树梢，人蛇争树，于是，人们又渴望晴天。

不久，雨过天晴，天气却更加地炎热。这样连续的旱涝交替历史罕见。

老话说，事出反常必有妖。果然，奇怪的事情出现了。有人说河坝上躺着一条巨大的蟒蛇，有好几里路长。人们好奇，纷纷去看热闹，人山人海，挤满了淮河大堤。可不是嘛，老远就看见一条巨蟒在烈日下炙烤，鳞片脱落，浑身冒油。巨蟒在地上慢慢地蠕动，不时发出痛苦的□□声。

老陈见到大蟒时已是三天以后。本来，见多识广的老陈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。但当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梦：一个道士模样的人告诉他说，东海龙王的小儿子，因淘气顽皮，违反天规，不按时降雨，或长期干旱，或暴雨陡降，旱涝无常，致使百姓遭殃。那小龙现在就躺在你们河坝上，这是上天在降罪惩罚，如果得不到村民谅解，他将在这里暴晒至死，永远不能回归东海。

老陈问道士：“我们该怎么做？”

道士没有回答，笑了笑，转身飘然离去，很远，传来道士宏亮的声音：“雨后蛟龙起，风生卧龙潭……”

老陈感到这个梦很蹊跷，便也来到河坡大坝看个究竟。远远看见巨蟒庞大身躯的轮廓，老陈大吃一惊，和他梦里的情形一模一样。他从巨蟒的尾部踉跄地跑到头前，他惊恐地打量着大蟒。此时的大蟒已紧紧地合上双眼，身体不再糯动，也没有了一点儿的声息，大概是死了吧。老陈蹲下身子，伸手摸了摸大蟒，他突然站了起来，双手伸向热辣辣的天空，高声喊道：“老天爷，下雨吧。”

老陈的举动让周围的人惊讶，纷纷围拢过来。老陈转身对围拢过来的人们说：“乡亲们，这不是普通的蟒蛇，是我们的河神。就在昨天晚上，一个道士托梦给我。他说东海龙王的小儿子，因淘气顽皮，违反天规，不按时降雨，或长期干旱，或暴雨陡降，旱涝无常，致使百姓遭殃。那小龙现在就躺在你们河坝上，这是上天在降罪惩罚，如果得不到村民谅解，他将在这里暴晒至死，永远不能回归东海。乡亲们，人神一家，咱们得救他。龙是离不开水的，咱们想办法给小龙送水。”

说完，老陈跑回家里，他拿来脸盆，从背荫处的小河沟里端水往蟒蛇的嘴里倒。老陈的举动影响了村民，于是全村的男女老少，有拿盆拿桶的，有拿碗拿瓢的，都四下取水往大蟒嘴里灌，往身上浇。不久，接了水的大蟒，开始了蠕动，慢慢地睁开眼睛，眼角滚出了几颗泪珠。眼看，大蟒有了生的希望，但塘里的水舀干了，沟里的水端完了，河里的水抬尽了，可大蟒还只能在痛苦地蠕动着，最后竟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。村民们无计可施，如果没有水，小龙便不能续命。

最后老陈说：“到老鼋窝去看看，那里可能会有水。”当地的老人说老鼋窝通东海，那里的水永远不会枯竭的。人们好奇，想验证这古老的传说。果然，老鼋窝里满满的水，清澈碧绿，蓝天白云倒映其间。人们惊奇又惊喜，继续用水瓢、脸盆、水桶等取水往小龙嘴里灌、身上浇。这样又过了很久，小龙的皮肤湿润了，龙须颤栗，尾部轻微地摆动，偶尔会发出巨大的喘息声。善良的人们看到了希望，继续不停地取水为大蟒续命。

就这样，整整又是三天过去了，大蟒皮肤愈来愈湿润，眼睛渐渐有了神。这天正午，就在疲惫的人们还在不停地从老鼋窝取水时，忽然，一条青亮亮的水柱从老鼋窝里扶摇直上，水柱愈来愈高，愈来愈大，最后，遮住了整个天空。接着，乌云翻滚，狂风大作；一会儿，电闪雷鸣，大雨倾盆，如天河崩塌。人们纷纷躲到屋檐下，树洞里，远远地注视着小龙大蟒。一会儿功夫，大蟒被雨淋透，就见它整个身体长长地伸展了一下，又蜷缩了回来，然后，一个翻滚，如闪电般窜向雨雾深处。乌云随着大蟒的身躯翻飞滚动。人们惊呆了，小孩躲进大人的怀里，大人们强作镇定，告诉孩子，别怕，小龙得救了，他要回到妈妈的怀里了。有几个老人跪在地上对着云端磕头。

又过了一会儿，云雾深处，小龙去而复返，在村民的上空左右盘旋，向人们洒下柔和的雨丝，它在云端向人们连连叩首，继而，一个回身，在人们的祈祷声中渐渐退去。

村民感化了上天，上天原谅了小龙。从此，这里风调雨顺。后来，从小龙躺卧过的淮河大堤上齐刷刷地长满了银杏树苗，小树长成了大树，叶子如龙鳞般熠熠生辉。到了秋天，整个淮堤就像一条金色的巨龙，护卫着将军岛。当地有“金将军，银代阳，万年穷不了大柳巷”的谚语。将军岛也成了神州银杏第一岛。

“雨过蛟龙起，风生卧龙潭。”老道的话似在暗示老陈，河神出现了，这是老陈家追寻几辈子的使命，意味着这里便是龙脉所在，一旦元神归位，这里定是非凡之地。

老陈兴奋异常，他马上回到自家的小划子上，披上蓑衣，戴着斗笠，解开缆绳，载着怀孕的妻子来到老鼋窝（卧龙湾）。老陈在舱里摆上那只家传的锈迹斑斑青铜香炉，对着卧龙湾焚了九柱香。他又站立船头，双手抱拳，躬身对着老鼋窝拜了九拜，然后，他又举起双手，仰望云端，对着上天同样拜了九拜。口中念念有词：

吉日吉时到，真形显祥兆。

神为水底魂，瑞气冲云霄。

护佑子孙福，维我蛋家道。

正在老陈祭拜之际，突然，一阵风起，这风像是从河面升起，又像是从云中降落的。妻子感觉腹中一阵跳动，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把她往卧龙湾里推。她脚厎一滑，整个身体倾入水中。老陈见妻子滑入水中，便不顾一切地跳了下去。身强力壮的老陈感到妻子的身体有千斤重，拼尽全部力气把妻子托举上船。妻子刚到船上，肚子一阵巨烈疼痛，一个男孩降生了。

这时，天空连响三个惊雷，乌云在雷声中上下乱窜。雷声过后并没有雨，乌云在小船的上空形成一把巨伞，遮住了灼人的阳光。妻子忘记了雷声，忘记了疼痛，激动地看着刚出世的小东西。

一群水鸟叽叽喳喳地在头顶盘旋，它们欢快而充满活力，仿佛是在欢迎新的生命来到这个世界。

卧龙湾里忽然一下开满了荷花，它们吸足了水份，红的不太红，白的却很嫩，一律滋润水灵，清新淡雅。

父亲摘来几片荷叶盖在孩子身上，又掐一朵粉红的荷花靠在孩子的脸旁，那露出的小脸、拳头和脚丫水嫩得就像刚出水的芙蓉。应了那句话：生如夏花之灿烂。

这个孩子出生在卧龙湾，因其出生时，有一阵旋风从湾里升起，便起名叫是晓风。

龙脉之说，不胫而走。还传言，将军岛下面是龙宫，将军岛就是浮出水面的龙宫的窮顶，边上的老鼋窝是通往东海龙宫的出入口，愈传愈神奇。

但宝地之说也并非空穴来风，那动荡的年代，全国各地经过多少的政治风云，也经历多少的自然灾害，但金将军依然没有辱没名声，和周围相比，这里的人依然能够安居乐业，让人羡慕不已。

将军岛，原名泊岗岛，是淮河进入洪泽湖的要塞，因一块巨大的系缆石而得名。

相传大明皇帝朱厚照去凤阳老家祭祖，乘龙舟至浮山对面的将军岛。忽遇狂风暴雨，恶浪滔天，船工紧急靠岸，但岸边没有系缆柱，龙舟磕磕碰碰撞击着河岸，旋转着向下游漂荡。危急之中，有人从雨雾中看到离岸十几米远有一高大石柱。一个船工不顾一切地迅速跳入水中，拖着湿漉漉的身子跌跌撞撞地地爬上河岸，将龙舟的缆绳牢牢地拴在巨石上。石柱旁有一亭子，皇帝一行人慌忙下船，到亭中避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