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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5章 神女赐粮美妙邂逅（第1页）

庄蹻行马至车旁，翻身下马，躬身相问：“请问二位姑娘，前方是何地？”

两位姑娘马不停蹄，那白衣女子沉默不语，只顾赶路。只有那青衣女子回头从黑纱间隙中瞥了庄蹻一眼，低声回道：“前面便是句无镇。”

“多谢姑娘相告。二位姑娘是粮商么？”庄蹻说着，一只手已经搭在粮车上帮着推车，“粮车沉重，我来搭把手推车吧。”

“常言道：无奸不商。我二人不是粮商，特来句无镇送救灾粮。前方转弯即到，不用劳驾公子了。”青衣女子倒也和善，有问有答。

那白衣女子非但没有答话，反而轻声斥责起青衣女子：“桑子，人之多言，亦可畏也。专心赶路！”

“诺！”青衣女子只得乖乖沉默下去。

庄蹻见状，不再搭讪，缩回手来，默默跟在两辆马车之后相随而行。

约莫走出三里之地，道路两旁的古树消失了，现出一个破落的村庄。放眼望去，村里没有一间干栏式屋

舍，都是窝棚式茅草棚，破乱不堪。庄蹻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靳尚封地上那种茅草棚，母亲与妹妹一直居住的那种窝棚，难道此处也是一个奴隶村？

庄蹻正四处观望时，只听白衣女子连吹三声口哨，须臾间，从这些窝棚中涌出大批难民，老老少少数百人，有的拎着破布包而来，有的抱着破陶罐而来。那些老汉不是断胳膊便是断腿，一撅一拐朝白衣女子走来，女人们都是白发苍苍，衣衫褴褛，面色苍白，小孩子更是衣不蔽体，面黄肌瘦。待人群聚到粮车边时，一位须发尽白的断臂老汉率领全村人在白衣女子身前跪地而拜，老汉带头高呼：“感谢苍天眷顾，感谢神女赐粮！”所有村民也跟着高呼：“感谢苍天眷顾，感谢神女赐粮！”

白衣女子依旧沉默，拱手向众人回礼后，比了个手势，断胳膊断腿的老汉们纷纷到马车前来领粮食，艰难地将一袋袋粮食扛到地上，解开袋子开始给妇孺孩童们分发粮食。

庄蹻被眼前这番情景震惊了，情不自禁走到白衣女子身前，躬身施礼：“姑娘行善积德，赈济灾民，苍生之福。”

白衣女子扫视一眼破败的村庄，莺声婉转，淡然而答：“王者之国，使民富，霸者之国，使士富，无道之国，使国家富。今民之饥，因其国食税之多，是以饥；民之难，因其君争战之多，是以难。当今天下，王室贵胄庖有食肉，厩有肥马，黎民百姓却粮无隔夜，野有饿莩。仅一己之力行善积德无异于杯水车薪，道义虽高，又能援助多少贫苦生命？”

“姑娘见解非凡，忧道，既忧贫，可胜先贤也。”庄蹻不由得肃然起敬。

“若邦国有道，贫且贱者，耻也；今邦国无道，贫且贱者，怜也。所谓民贫志短，马瘦毛长，百姓身处如此世道，除了苟延残喘又能如何？”白衣女子说完，回头看了看两辆马车上的粮食已悉数搬光，不再赘言，转身跳上马车，青衣女子也随着跳上自己所赶的马车。庄蹻尚未回过神来，白衣女子举手扬鞭，两辆马车已调转车头沿来时那条古道驰去，车轮卷起落叶纷飞。随后，长道上飘来一句悠长的话语，久久回荡：“君不争，则民无害也！”虽然两人只对答过几句话，庄蹻已能分辨出这是白衣女子的声音。

庄蹻痴痴望着白衣女子远去的背影，思忖半晌，才

移步到那位须发尽白的老汉身前躬身相问：“请问大爷，方才那位白衣女子是何人？”

老汉抬头将庄蹻上下打量一番，咳嗽道：“这位先生是外地人吧？”

庄蹻回道：“正是，今日偶过此地，却邂逅了两位神秘女子，颇感好奇。”

断臂老汉奋力撑起身来，慢慢回道：“此村叫断臂村，所有男人都是从战场上死人堆里侥幸归来，不是断臂便是断腿，年老力衰，无力劳作；女人们都是寡妇，孩童多是孤儿。越国朝中便将我等废人集中于此，前些年还会定期发放粮食，六年前，朝廷突然不管我等死活了，村民饿死大半。幸亏及时出现了一位神女，六年下来，她每隔一月便会给村中送一次粮食，从未间断过。村民领到粮食后，也会万分珍惜，大家平日里都是用野菜充饥，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才会用神女所赠粮食充饥。然而，时至今日大家都不知道神女来自何方，又去往何处，更不知道尊姓芳名。每次她出现时都戴着遮面斗笠，送完粮食便匆匆离去，多余之话也不会说。村民都坚信，定然是那神女降临凡间，来施恩行惠了，全村人都感谢神女救命之恩，大家

都叫她神女。”

“多谢老大爷相告。”庄蹻向老汉拱手作别，“无论此女子是凡人还是天女，生逢乱世，百姓命如菅草，却有如此仁慈之人坚持行仁义之事，实在令人敬佩！”

一直默默看着这一切的黑神凑到庄蹻耳畔轻声道：“将军，这两名女子会不会与旧越王室有关？寻常人家怎会有如此财力来救助这些难民？”

“但愿旧越王室也有乐善好施之人，若都像欧阳伟那般恃强凌弱，真不知百姓要遭多少苦难矣！”庄蹻依旧对那白衣女子念念不忘，翻身上马，依依不舍离开了句无镇。

二人继续策马向东行驶，来到会稽山东面与之遥相对应的句余山上，登上山顶，向西眺望，会稽王城尽收眼底。庄蹻指着远处的会稽城道：“要想征服瓯越王，必须攻占会稽城！”黑神被会稽城的天险地势震撼住了：“将军，会稽王城倚仗天险，易守难攻，我五千兵士恐难以攻下此城啊。”

庄蹻胸有成竹道：“谋事在人，成事亦在人。经此番深入实地考察后，我们已摸清会稽城周围山川地势

，回姑苏后便可谋划攻取会稽城了！”话音落定，一阵狂风袭来，庄蹻胯下的战马突然咆哮怒吼，在地上疯狂乱刨一阵，两条后腿立于山巅，两条前腿跃空腾起，似要飞离山巅的雄鹰，庄蹻差点从马背上摔落。

片刻之后，狂风骤停，烈马也停止了咆哮，黑神突然指着马蹄前几块闪闪发光的金石对庄蹻惊呼道：“将军，金石也，烈马刨出金石来了！”黑神激动得从马背上滚落，捧起几块烈马刨碎的金石递到庄蹻眼前。庄蹻接过金石，捧在手心端详片刻，兴奋得仰天大笑：“踏石成金，天助我也！”

庄蹻随即翻身下马，一边用双手刨泥土抱乱石来掩盖金石，一边吩咐黑神：“此山出金石，一定不能让瓯越王知晓，当务之急，我军得先攻下一个据点，先守住这座金石山，再禀告大王。有句余山之金石做财力支撑，伐越之事可成也，治越大业亦可成也！”

黑神点头道：“将军所言极是。战马踏出金石，乃天意，唯你我二人知晓。接下来，得继续考察可作为据点之地，再寻找攻伐良机。”

庄蹻手指句余山北麓下的句章古城道：“瓯越王在句章古城有驻军，此城距金石山最近，不妨先图谋此

城！”

“对，当先攻占句章城！”两人翻身上马，又回头望了几眼金石，才勒马奔去。

句章是一座古城，滨水通海，南面矗高峰，东面起惊浪，始建于周元王四年勾践灭吴，向周天子呈贡，周元王赐勾践胙，并命以“伯”，担诸侯之长，勾践称霸。为了向子孙表彰灭吴封伯之功，勾践将原越之南方边地句余扩大而改为句章。句章城虽小，姒蹄却派三万士兵常驻扎于此。

姒蹄臣服于楚建立瓯越国后，趁楚国内外交困无暇东进关注越之政局时，迅速扩张水陆两军，短短数年时间已集五万余众水军，主要驻扎在会稽王城北面的浙江水域，另二十余万骑兵与步卒，主要驻扎在会稽城、句章城以及浙江以北的御儿、武原，形成三足鼎立之势。御儿与武原皆属春秋时期越国北境之关卡，与当时的吴国相邻。

庄蹻与黑神抵达句章时，本欲进入城内刺探虚实，却被守城侍卫挡了回去。进不了城，就无法知晓城内状况，无奈之下，庄蹻领着黑神到附近渔市买了几筐鱼，扮做东海渔民才混入城内。经过一番考察，庄蹻

发现句章城虽小，城墙却颇为高大坚固，且城墙外围有既宽且深的护城河，凭他手中那五千精兵无法正面攻城。庄蹻最后在城南处发现了两个粮仓，全城兵士的军粮皆贮藏于此。粮仓旁百余步有一条排水沟，用以排泄城内污水，肮脏熏臭，却容得两三人并肩匍匐通过，庄蹻默默记住了这条排水沟。

两位渔民走出句章城门时，庄蹻脸上已浮起微笑，他心中已然谋划出攻城方略。

天已黄昏，两人决定乘船渡海，抄近道返回姑苏城。昏暗中，二人翻身上马，往句章北面的东海渡口驰去。